生缸噢补锅…………生缸噢补锅嘞………小时候这样的叫声不绝于耳,经常在早晨或午后困顿时响起,其清脆透亮的声音绝对让你无所遁逃,想充耳不闻绝对做不到。以至于到怀旧的年龄,那声音仍在夜半无眠时穿越岁月清悠的巷子,仍在耳畔回荡。
生缸补锅是闽南话的一种说法,“生”,喻意起死回生的意思,也就是说再利用、还有价值的讲法。
儿时的记忆里,每家每户都有一口或几口大缸,也有大小不一的小缸,有水缸、腌菜缸、油缸、盐缸,那时候的缸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密不可分。我们生活饮用水都是取自这一口可以装下百来斤水的大缸里,水缸就是家里的蓄水池,我们赖于生存的水源完全靠它。那时候没有自来水,每个村里都有一口天然井,大人们一早会去井里挑来几担冰凉冰凉的水蓄满水缸,放入一小块明矾,明矾的作用,是让水里的污泥杂质沉淀下来,杀灭水里的微生物、过滤等!
缸是由陶瓷制作的一种器皿,陶制品致命的弱点就是易碎,使用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破裂,但经过修补后还能继续使用,于是乎也像衣服一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于是乎衍生了补缸的老行当。
小时候最爱看老师傅补缸,他穿着一身粗布衣,外面搭了件褂子或围兜,中等身材,有些许清瘦,戴着副老花镜,这可能与补缸有关,因为补缸是件精细的活,除了耐心更需细心。
他们走街串户巷时,吆喝声如水桶般低沉雄厚,哪户需要补缸的人家,会将缸、坛,罐抬出来,师傅会根据裂缝大小尺寸、破损程度算钱,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定好价格,一桩生意算是成了。
师傅手里拎一只帆布包,里面工具一应俱全,有锤子、錾子等一字排开,补缸时,师傅会将锅放倒,有裂缝的一面朝上,如果裂缝长,先用麻绳将缸箍紧,以防敲击时把缸震裂,师傅用三个小指头捏着錾子(錾子是一种铁制工具,头尖而细,大小依次排列),另一只手握住小铁锤,对准裂缝“笃、笃、笃”一阵小心翼翼地敲打,不一会儿便沿着敲出一条约半公分宽的浅槽,然后有间隔地在浅槽两侧敲出对称的小坑,再钉入“蚂蝗攀”。“蚂蟥攀”是用熟铁打成的扁平两脚钉,状如蜈蚣,也如放大的订书针。这些工序完成后,用水将缸冲洗一遍,将缸内的残渣清洗干净,再进最后的填补。
填补用的材料叫“盐生”,这也是“生缸”之名的由来。所谓盐生,其主要成分为生铁,颜色为深灰色,使用时用盐水拌和,当盐生填满所有裂缝,就算完工了。师傅千万叮嘱,要把缸放在阴凉处风干,过了几天后,就可以与新缸一样使用了。
铁锅,也是见证历史的物件之一。那时候家里人口众多,一口大铁锅,足以证明。大人都称之为六寸、九寸、十二寸来证实家里的人口。
那时候家里做饭用的是铁锅,土灶烧柴火,遇到霉雨季节柴火潮湿,不仅烧火的人被薫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整个房子烟雾缭绕,烟熏火燎的,所以小时候很难理解文章里描述的炊烟袅袅的境况。铁锅烧一段时间,就要清理锅底的烟灰,厚厚的一层,刮锅底的工具是一把类似泥水匠的彻砖刀,锋口薄而锋利,从锅底顺着锅沿刮除,刮出来的灰漆黑漆黑的,锅烧得越久灰积得越厚。父亲总会在农忙后挑个闲暇的午后,精心细致地刮锅灰,刮完锅灰后烧的饭尤其喷香。
虽说是铁锅也经不起天长日久的摧残,铁锅有时候也会裂开一道缝,听到师傅的吆喝声,妈妈媳妇婆婆们便会回家翻箱倒柜地找(橱柜,闽南话叫碗橱,有上下格的木制柜子,上格放菜,下格可放锅碗瓢盆),一阵翻腾,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如一曲五音不全的打击乐队。
补锅师傅戴着一副高度数的老花眼镜,镜框直接架在鼻梁上,他仔细端详破锅破盆,像一个老专家一般把脉问诊,找到症结所在,他便开始补锅,他不紧不慢地安放好风箱的小炉子,填入焦煤,在小坩锅内放入几块碎铁片,拉上手风箱,等待铁片融化,铁片融化成铁水后,将铁水顺着裂缝一点一点地补上去,补好后用粗砂轮或砂纸将锅内凸起的补疤略加打磨,使之不影响锅铲的搅动,最后再抹上黄泥浆,方才大功告成。师傅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地说:“假如漏了,我分文不收。”那时候的民风淳朴,从没有赖帐不给钱的,师傅也相信村民的诚信,久而久之,老师傅成了村里的老面孔和老朋友。
现在生活条件提高了,科技发达了,土灶铁锅已早已淡出我们的视线,很多行业无法更无人去传承,像打铁匠、补锅匠,弹棉被等等。虽然这些行业已在岁月的长河里渐行渐远、销声匿迹,但那些记忆如镶刻在脑海里的印记,小心翼翼地珍藏。以至于时至今日,我仍怀念儿时的大锅饭和锅巴,顺沿着锅边放下一小勺猪油,一口咬下去,香脆美味……简直是人间珍馐呀!
远去的岁月无法挽留,但美好的回忆恒久不变。
作者简介
徐长卿,女,本名许静文,祖籍金乡。爱好文学。
编 辑:金秀秀
审 核:微 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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