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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病方》现存首方中有12首记载特殊药物的后下煎法，如“第治方……每次将大枣（切碎）和葵花籽1/3煎煮去渣，加蜂蜜适量，内服……”[1]。《伤寒论》中亦有大黄宜后下的记载“大承气汤方……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内大黄，更煮取二升……”[2]。清代徐大椿在《医学源流论》[3]中单独列出“煎药法论”，明确强调：“煎药之法，最宜深讲，药之效不效，全在乎此。”如果不然，则有“故方药虽中病，而煎法失度，其药必无效。”而今，《中国药典》年版一部也明确规定薄荷、青蒿、沉香、砂仁、豆蔻、大黄、钩藤、徐长卿、番泻叶、苦杏仁、降香共计11味中药入汤剂需要后下[4]。如此可见，中药汤剂后下方法的正确与否，直接影响中药临床治疗效果，甚至与中药不良反应也密切相关。笔者以此为切入点，通过查阅文献，从中药活性成分的挥发性和不稳定性等角度剖析中药后下的原因，尝试探讨如何把握后下的时间及方法才能最大程度地促进有效成分的溶出和/或减少有效成分的损失，为临床合理煎药以提高中药临床疗效、降低不良反应发生率提供理论依据。

按照中药活性成分在煎药过程中的变化，后下中药可分为3类，即有效成分受热易挥发的中药、有效成分受热不稳定的中药及其他类中药，如表1所示。

1.1有效成分受热易挥发的中药

薄荷、砂仁、白豆蔻、青蒿、沉香、徐长卿、降香均含有大量的挥发性成分，且挥发性成分为其主要活性成分，由于其相对密度比水轻，沸点较低，入汤剂煎煮时间过长，会随水蒸气挥发而含量减少，因此这些中药在临床应用过程中往往选择后下来减少挥发性成分的损失[5]。有效成分受热易挥发煎煮后下中药的主要挥发性成分及其药理作用见表2。

薄荷性凉、味辛，功效疏散风热、利咽透疹、清理头目、疏肝行气，是中医治疗风热感冒的常用中药[6]。挥发油为薄荷主要药效成分，具有抗炎、镇痛、清凉、止痒、促渗透等药理作用，《中国药典》年版“薄荷”项下要求其挥发油含量不得低于0.40%[7-9]。楚遵雷等[10]研究发现挥发油是薄荷的特征性化学成分，也是其主要活性成分，薄荷挥发油中左旋薄荷醇（薄荷脑）含量最高，约占总挥发油80%，其次是左旋薄荷酮，约占10%。薄荷入汤剂时煎煮时间过长会导致挥发油含量减少，罗云等[11]研究发现银翘散中薄荷后下煮沸5min时，水煎液中薄荷脑的含量最高；煮沸10min时，薄荷脑的量下降33.4%；煮沸15min时，薄荷脑的量下降57.6%；煮沸60min时，薄荷脑的量下降81.88%。许俊华等[12]按《中国药典》年版挥发油测定法项的要求（甲法、乙法）对不同时间点薄荷挥发油损失率进行研究，发现煎煮2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50%；5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60%；10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75%；15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90%；25min时挥发油损失率达到%。为了减少薄荷有效成分薄荷酮、薄荷醇等挥发性成分的损失，薄荷在临床应用过程中往往选择后下。

砂仁性温、味辛，具有化湿开胃、温脾止泻、理气安胎之功，是中医治疗胃肠疾病的常用药。砂仁的主要有效成分为挥发油，《中国药典》年版“砂仁”项下规定阳春砂、绿壳砂种子团含挥发油不得少于3.0%（mL/g）；海南砂种子团含挥发油不得少于1.0%（mL/g）。黄崇才[13]研究发现砂仁挥发油是其主要活性成分，具有抗菌、消炎镇痛、抗胃溃疡、促胃肠蠕动等药理作用。Zhang等[14]应用Bligh-Dyer溶剂提取法结合GC-MS法从砂仁种子和果壳中分离鉴定出个挥发性化学成分，3个含量较高的成分分别为乙酸龙脑酯、樟脑、龙脑，分别占挥发油组分的5%～47%、4%～17%、1.5%～6%。葛姗姗等[15]采用传统水煎法，分时采样，以樟脑为指标性成分，GC法研究砂仁单煎及合煎时汤液中相关有效成分的溶出量随煎煮时间的动态变化规律，结果表明砂仁煎煮3～6min时汤液中樟脑的总量达到相对高值，煎煮10min以上损失率超过45%。蔡琳等[16]研究发现砂仁在煎煮5min时挥发油含量最高，并且随着煎煮时间的延长含量逐渐降低，煎煮10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20%，煎煮20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51%，煎煮30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65%。许俊华等[12]对砂仁不同煎煮时间挥发油的损失率进行了探索，结果显示煎煮2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10%，5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33%，10min时挥发油损失率为67%，35min时挥发油损失率已达到%。砂仁入汤剂时煎煮时间过长会导致乙酸龙脑酯、樟脑、龙脑等挥发性成分的损失，故临床应用过程中往往选择后下以减少有效成分的损失。

薄荷、砂仁煎煮易挥发的活性成分结构见图1。

青蒿性寒，味苦、辛，其功效为清虚热、除骨蒸、解暑热、截疟、退黄。挥发油是青蒿抗菌、杀虫的主要有效部位之一，黄文瑜[17]以SPME-GC-MS技术从湖南产青蒿的挥发油中分离鉴定得到了39个化学成分，其中含量最高的分别为蒿酮、1,8-桉叶素、樟脑，占挥发油的22.73%、10.51%、8.73%。何兵等[18]采用水蒸气蒸馏法对重庆酉阳产青蒿挥发油组分进行了分析，分离鉴定出41个挥发油类化学成分，主要成分也是蒿酮（43.04%）、樟脑（12.12%）、1,8-桉叶素（7.44%）。郭允等[19]认为青蒿中挥发油成分为其重要的活性成分，临床应用过程中应当选择后下以减少蒿酮、1,8-桉叶素、樟脑等挥发油类成分的损失。

沉香性微温，味辛、苦，具行气止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之功。沉香挥发油是其主要活性成分，具有抑菌、镇静、止咳等活性[20-21]。不同来源、不同产地沉香挥发油化学成分均存在较大差异，但多以倍半萜和芳香族化合物为主[22-23]。谷田等[24]发现奇楠沉香挥发油中倍半萜类化合物占挥发油总量的76.31%，其中沉香特征性成分白木香醛、α-沉香呋喃、沉香螺旋醇的相对含量分别为36.31%、3.18%和1.73%；芳香族化合物苄基丙酮质量分数约为0.mg/g。张建花[25]认为为了减少白木香醛、α-沉香呋喃、沉香螺旋醇等挥发性成分在长时间煎煮过程中随水蒸气蒸发，临床应用过程中沉香在入汤剂时宜选择后下。

青蒿、沉香煎煮易挥发的活性成分结构见图2。

白豆蔻性温、味辛，功效化湿行气、温中止呕。白豆蔻主要成分为挥发油，含量较高的有桉油精、月桂烯、β-蒎烯等。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白豆蔻挥发油能增加胃黏膜血流量、提高血清胃泌素水平、增强胃黏膜组织抗自由基损伤及抗氧化等作用[26-29]。冯旭等[30]采用GC-MS对3个不同产地的白豆蔻挥发油进行了研究，从中分离鉴定出了35个挥发油成分，其中桉油精、β-蒎烯、月桂烯含量较高，分别占总挥发油的80.88%、2.58%、0.59%。许俊华等[12]对砂仁挥发油不同煎煮时间的损失率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煎煮2min时其挥发油损失率为15%；5min时损失率为30%；10min时损失率为40%；15min时损失率为45%；25min时损失率达到60%；55min时损失率已达到%。故白豆蔻在临床应用过程中选择后下以减少桉油精、β-蒎烯、月桂烯等挥发油类成分的损失。

徐长卿性温、味辛，功效祛风化湿、止痛止痒。挥发油是徐长卿的主要活性成分，有镇静、抗炎、抗惊厥等作用，挥发油的质量分数高达1.62%，而丹皮酚是徐长卿挥发油中的主要成分，《中国药典》年版“徐长卿”项下要求丹皮酚质量分数不得低于1.3%。丹皮酚在中药煎煮过程中可随水蒸气挥发，临床应用时多后下以减少丹皮酚等挥发油类成分的损失以保证临床疗效。

降香性温、味辛，功效止血化瘀、理气止痛[31]。现代研究表明挥发油为降香的活性成分，具有抗血栓、抗血小板聚集、抗氧化等药理作用[32-33]。韩静等[34]对8个品种降香中的挥发油进行了含量测定，发现其挥发油质量分数为3.61%～3.79%，主要成分为橙花叔醇，占挥发油的45.23%～69.13%。刘清华等[35]以RP-HPLC法探讨了降香后下煎剂中橙花叔醇含量变化规律，结果显示在煎煮2.8min时橙花叔醇含量达最高点，之后呈现下降趋势，10min时橙花叔醇含量下降至最高浓度的30%，降香在临床应用过程中往往后下以减少橙花椒醇等挥发油类成分的损失。

白豆蔻、徐长卿、降香煎煮易挥发的活性成分结构见图3。

1.2有效成分受热不稳定的中药

大黄、番泻叶、钩藤均含有受热不稳定的活性化学成分，长时间加热煎煮会水解转化为活性较低或者无活性的化学成分，如大黄、番泻叶中的番泻苷A、番泻苷B，钩藤中的钩藤碱、异钩藤碱等均为受热不稳定的活性成分，所以大黄、番泻叶、钩藤在临床应用时往往后下以减少其活性成分的转化，保证临床疗效。

大黄性寒、味苦，主要功效为泻下攻积、清热泻火、凉血解毒、逐瘀通经、利湿退黄。《中国药典》年版“大黄”项下规定，大黄泻下时应后下。大黄的泻下成分主要为结合型蒽酮（包括蒽酮苷和二蒽酮苷），其中以二蒽酮苷中的番泻苷A、番泻苷B泻下力最强，含量也较高[36-37]。番泻苷A、番泻苷BC-10与C-10′的碳碳键极不稳定，加热易断裂，在酸性条件下易水解生成稳定的大黄酸-9-蒽酮-8-葡萄糖苷，而在碱性条件下则水解生成大黄酸蒽酮，大黄酸-9-蒽酮-8-葡萄糖苷与大黄酸蒽酮在小肠中易被破坏，故泻下作用大大减弱[38]。番泻苷A、番泻苷B的水解过程如图4所示。此外，大黄中还含有大量的抑制肠蠕动的鞣质类成分，长时间煎煮会使其大量溶出，长期服用反而加重便秘[39]。因此，大黄泻下时宜选择后下或用温开水泡服。

番泻叶性寒，味甘、苦，功效为泄热行滞、通便利水，中医临床上常用于便秘、水肿的治疗。番泻叶中的主要活性成分为番泻苷A、番泻苷B，《中国药典》年版中“番泻叶”项下要求番泻苷A、番泻苷B的总量不得少于1.1%。同大黄一样，番泻叶中的番泻苷A、番泻苷B长时间加热煎煮会水解损失，故临床应用过程中往往选择后下或温开水泡服。

钩藤性凉、味甘，具有息风定惊、清热平肝之功效，常用于高血压、癫痫、眩晕、头痛、脑梗死等病症。钩藤碱、异钩藤碱是钩藤发挥药理作用的主要物质基础。王瑞俭等[40]研究报道钩藤中生物碱是其主要活性成分，其中钩藤碱、异钩藤碱是生物碱中含量最高的成分，分别占28.9%、14.7%，也是钩藤制剂降压的主要活性成分。钩藤碱、异钩藤碱为同分异构体，且均含有酯键，结构不稳定，水煎液长时间加热会发生同分异构体的相互转化或酯键的水解，从而使其含量降低[41]，钩藤碱、异钩藤碱的转化、水解过程如图5所示。为了减少异钩藤碱、钩藤碱的损失，钩藤在临床应用时应选择后下。

1.3其他类中药

苦杏仁性微温、味苦，具有止咳平喘、润肠通便之功效[42]。苦杏仁苷是其发挥祛痰、止咳、平喘的主要活性成分，质量分数约3%[43]。生苦杏仁中含有大量的苦杏仁苷，同时也含有苦杏仁酶，可将苦杏仁水解成苯乙醇腈，继而再水解生成氢氰酸，使苦杏仁苷的含量降低，苦杏仁苷水解过程如图6所示[44]。生苦杏仁后下入沸腾药液中可迅速使酶失活，从而达到破酶保苷的目的，故生苦杏仁在临床应用时往往选择后下以减少苦杏仁苷的损失，保证药效，避免产生毒性成分。

　　　　　　　　2.1薄荷后下适宜煎煮时间的确定

葛尔宁[45]采用毛细管柱气相色谱法考察了薄荷脑和薄荷酮含量随煎煮时间的变化规律，结果发现煎煮2.5min左右时，煎剂中薄荷的有效成分即薄荷脑和薄荷酮含量最高，而在煎煮10min后二者含量减少过半，提示薄荷的后下时间应控制在2.5min左右为宜。束雅春等[46]基于脂多糖致热实验、蛋清致急性炎症实验观察了银翘散汤剂中薄荷、荆芥不同后下时间（0、3、5、8、10min）对其抗炎、解热作用的影响，结果显示薄荷、荆芥后下煎煮3、5min其抗炎、解热作用均显著优于其他时间。陈亚军等[47]以病毒感染小鼠的存活天数、肺指数、肺组织病理评分为评价指标探讨了银翘散汤剂中薄荷、荆芥不同后下时间（0、3、5、8、10min）的抗甲型流感病毒A/PR8/34（H1N1）作用，发现薄荷、荆芥后下煎煮3min其抗病毒作用显著优于其他时间。综合文献报道，笔者认为薄荷的后下时间宜控制在2～3min为宜，此时薄荷脑、薄荷酮等挥发油成分含量较高，药理作用也较强；若后下时间超过5min，则挥发油的损失率在60%以上，药理作用会因此减弱。

2.2砂仁后下适宜煎煮时间的确定

葛姗姗等[15]基于GC法以樟脑为评价指标考察了砂仁单煎及合煎时汤液中相关有效成分的溶出量随煎煮时间的动态变化规律，结果表明砂仁煎煮3～6min时汤液中樟脑的总量达到相对高值。张玉良等[48]对砂仁不同后下时间（2、5、10、20、30min）对其挥发油含量的影响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后下5min时砂仁中挥发油的含量最高，后下10min砂仁挥发油损失60%，提示砂仁后下5min为宜。赵海峰等[49]开展了砂仁不同后下时间对其挥发油煎出率影响的研究，结果表明砂仁宜浸泡后下文火煎煮1～3min，挥发油含量较高。柴烨等[50]以挥发油含量为评价指标采用正交试验设计对砂仁煎煮方法进行了优化，正交结果显示，砂仁宜捣碎浸泡30min后下2min煎煮2次。刘清华等[51]动态监测了砂仁煎剂中樟脑的含量及变化，由拟和曲线法得出砂仁汤剂中樟脑在0.5min时含量最高，而后汤药中的樟脑含量逐渐挥发下降，煎煮时间在5min内，药汤中的樟脑含量可维持在67%，砂仁如果煎煮时间过长，其含量会逐渐下降，至15min时，药汤中樟脑含量仅为高峰时的20%。综合文献报道，笔者认为砂仁的后下时间宜控制在1～5min为宜，由于砂仁质地较坚硬，挥发油又主要存在于种子团中，当砂仁捣碎和/或浸泡时，煎煮时间宜稍短，1～3min即可；当砂仁不捣碎和/或浸泡时，煎煮时间宜稍长，3～5min为宜。

2.3白豆蔻后下适宜煎煮时间的确定

葛姗姗等[15]结合GC法以桉油精为评价指标考察了白豆蔻单煎及合煎剂调气平胃散中相关有效成分的溶出量随煎煮时间的动态变化规律，结果显示白豆蔻后下数沸即可，煎煮不宜超过2min。杨荫文等[52]采用UV法考察了白豆蔻不同后下时间对其挥发油含量的影响，结果发现白豆蔻后下2min时挥发油的含量较其他时间点高，煎煮超过5min时挥发油损失率超过20%以上，且随时间延长挥发油含量逐渐降低，同时还发现浸泡后下挥发油含量显著高于直接后下。赵海峰等[49]开展了白豆蔻不同后下时间对其挥发油煎出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白豆蔻宜浸泡后下煎煮1min左右挥发油含量较高，煎煮超5min挥发油损失率超过30%，且随时间延长挥发油含量逐渐降低。综合文献报道，笔者认为砂仁的后下时间宜控制在1～2min为宜，此时挥发油类活性成分的含量较高。

2.4青蒿、沉香、徐长卿、降香后下适宜煎煮时间的确定

刘周敏等[53]研究发现，青蒿不论新鲜的还是干品，均以煎煮3min时挥发油类成分含量最高。笔者认为青蒿的后下时间宜控制在3min左右为宜，此时挥发油类活性成分的含量较高。

张建花[25]认为沉香后下时间宜控制在5～10min，且后下前需冷水浸泡。董玲婉[54]则认为沉香不宜入煎剂，宜0.5～1g研末冲服。笔者认为沉香后下时间宜控制在5～10min，若为进口沉香，价格较昂贵，宜研末冲服，用量宜较小。

唐进法等[55]考察了徐长卿中活性挥发油成分丹皮酚煎出量随时间的变化关系，提示徐长卿后下以5min左右为宜。马丽[56]采用GC法测定了后下不同时间（5、10、20、30min），徐长卿中丹皮酚的含量，后下5min时丹皮酚含量最高，超过10min，丹皮酚损失率达24%以上。综合文献报道，笔者认为徐长卿后下时间宜控制在5min左右。

葛尔宁等[45]采用毛细管电泳法结合HPLC观察了降香中指标性成分橙花叔醇的含量随煎煮时间的变化规律。结果显示，降香的最佳煎煮时间以2.9min为宜。刘清华等[35]采用RP-HPLC法测定降香煎剂中橙花叔醇含量变化规律，结构显示橙花叔醇的含量在煎煮2.8min时达最高值。综合文献报道，笔者认为降香的最佳煎煮时间宜控制在2.5～3min为宜，此时活性成分橙花叔醇的含量较高。

2.5大黄、番泻叶后下适宜煎煮时间的确定

杨裕忠等[57]采用HPLC法测定了大承气汤中大黄后下10、20、30min时结合型蒽醌含量的变化及肛门排气、排便时间，结果发现大承气汤中大黄后下20min结合型蒽醌类成分的含量最高，且大承气汤治疗阳明腑实证患者的临床疗效较好，结果提示大黄的后下时间以20min为宜。刘洪斌等[58]认为大承气汤应待群药快煎好时，加入大黄再煎沸10～15min时结合型蒽醌溶出率最高。喻伟华等[59]对大黄中结合蒽醌类成分的含量与煎煮时间（5、10、15、20、25min）的关系进行探讨，结果表明以煎煮15～20min时蒽醌类成分的含量最高。综合文献报道，笔者认为大黄后下时间宜控制在15min左右为宜。

藤茜华等[60]以总番泻苷为指标对番泻叶不同后下时间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后下煎煮15min时总番泻苷含量最高；同时还观察了不同浸泡时间对番泻叶中番泻总苷含量的影响，发现番泻苷沸水浸泡25min时番泻总苷含量最高。张佩英等[61]认为番泻叶以20倍的水量80℃的水温，浸泡1h为宜。综合文献报道，笔者认为番泻叶后下时以煎煮15min为宜，若开水泡服，时间宜较长，视水温控制在25～60min为宜。

2.6钩藤、苦杏仁后下适宜煎煮时间的确定

榊原严[62]认为钩藤所含钩藤碱及异钩藤碱分子中均含有酯键，在煮沸过程中会发生水解反应，钩藤煎煮时间超过30min，钩藤碱、异钩藤碱等总生物碱含量就会显著下降，而煎煮15min以后降压活性减少是由于异生物碱转变成钩藤碱的原因。葛尔宁等[63]研究了钩藤不同后下时间钩藤碱的煎出量及变化规律，结果显示降香的最佳煎煮时间以12.3min为宜。笔者认为钩藤的后下时间控制在12～15min为宜。

张佩英等[61]发现苦杏仁在水煎5～20min内，苦杏仁苷提取率随提取时间的延长而提高，当提取时间为20min时，提取率达到最高值。陈惠红[64]采用正交试验，以苦杏仁苷含量为考察指标，对苦杏仁药材的煎煮条件进行优选，正交试验结果表明，苦杏仁最佳煎煮条件为加8倍量水，浸泡30min，煎煮10min，入汤剂宜后下。笔者认为苦杏仁后下时间宜控制在10～20min为宜。

薄荷、砂仁等含挥发油类成分的中药在煎煮过程中既要保证挥发油性活性成分及非挥发性活性成分的充分溶出，又要最大限度地减少挥发性活性成分随水蒸气蒸发。大黄、番泻叶、钩藤等含不稳定成分的中药在煎煮过程中既要保证不稳定活性成分充分溶出，又要最大限度地减少不稳定活性成分的转化与分解。苦杏仁则既要破酶又要保证苦杏仁苷的充分溶出。因此，严格控制后下时间及把握注意事项就显得尤为重要，后下中药的后下时间及注意事项见表3。

薄荷、砂仁、徐长卿、大黄、钩藤等后下中药当“辨用施煎”。当薄荷应用于抗炎镇痛、清凉止痒、促渗透时宜后下，用于保肝利胆、抗肿瘤、抗氧化时则无需后下，前者的药效物质基础是薄荷挥发油类成分，后者的物质基础是黄酮类、酚类等成分[65]。砂仁多糖有很强的清除自由基的活性，能显著抑制体外丙二醛的形成和增强在四氯化碳诱导肝损伤小鼠的抗氧化酶活性，故砂仁应用于抗氧化时，可考虑不后下。降香中查耳酮类化合物具有广泛的抗肿瘤作用，紫铆花素能抑制乳腺癌、结肠癌、急性髓细胞性白血病等肿瘤细胞的增殖，当降香应用于抗肿瘤时则无需后下[66]。徐长卿多糖具有抑制移植性腹水癌H22、EAC和实体瘤S生长的作用，当徐长卿应用于抗肿瘤时则不必后下[67]。钩藤中的三萜酯类和钩藤酸类对结肠癌、肺癌、膀胱癌及乳腺癌等肿瘤细胞的增殖有抑制作用，当钩藤用于抗肿瘤时则无需后下[68]。大黄仅在泻下时才需后下，用于活血、凉血时则无需后下。研究发现生苦杏仁后下较不后下苦杏仁苷含量显著升高（分别相当于原药材的19.9%、96.4%），燀苦杏仁后下、不后下苦杏仁苷含量分别相当于原药材的85.7%、82.1%，炒苦杏仁后下、不后下苦杏仁苷含量分别相当于原药材的77.4%、77.4%，临床应用生苦杏仁时宜后下，炒苦杏仁、燀苦杏仁应用时则无需后下[69]。

当前，关于后下中药研究多集中在挥发油总量和单一成分的含量变化，后下时间对于具体活性成分影响的研究还不够深入，更未同时考虑不同煎煮时间对多种活性成分量的影响，不同煎煮时间对不同应用疗效的影响，所以后下中药的后下时间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略）

来源：聂安政，高梅梅，朱春胜，张冰.中药特殊煎法的探讨与思考（二）：后下[J].中草药,,49(13):-.